中國消費者報報道（記者張文章）“一進商場，不是在掃碼，就是在授權?！睍r下，不少消費者吐槽，每當掃碼消費，總要面臨是否關注公眾號或小程序、是否下載企業(yè)APP、是否注冊會員或加入社群、是否將個人信息授權等選擇。

掃碼服務讓消費者省力的同時，也讓消費者的個人信息“撒花般”落下。6月下旬，《中國消費者報》記者在福建省福州市東二環(huán)泰禾廣場體驗點餐、購物、停車等掃碼消費時，對不停地選擇和授權深感困擾。

掃碼消費變掃碼關注 不關注可能消費受限

位于福州市晉安區(qū)的東二環(huán)泰禾廣場購物中心五樓至六樓有很多特色餐飲企業(yè)。6月25日至27日，記者在此體驗掃碼消費時，發(fā)現(xiàn)一些餐飲單位提供了通過掃碼預點單、掃碼預排隊等服務，然而這些服務卻藏著商家的“小心思”。

大豐收脆魚店的迎賓吧臺上擺放著“掃二維碼可預點單”的牌子，記者掃碼后發(fā)現(xiàn)，須先關注“大豐收餐飲”公眾號（注冊主體為“福建省大豐收餐飲有限公司”）。同樣，湯系泰禾店宣稱“掃碼關注”可“碼上點菜”，但掃碼后要求先關注商家公眾號“湯系”（注冊主體為福建后錦餐飲管理有限公司）。

湯系泰禾店“碼上點菜”須先關注商家公眾號。張文章/攝

在太二老壇子酸菜魚泰禾店門口，擺著“掃碼排隊取號進入公眾號查看進度”的牌子，記者掃碼后發(fā)現(xiàn)須先關注商家公眾號“太二”（注冊主體為廣東省廣州九毛九餐飲連鎖有限公司），如果不關注則無法完成排隊取號；關注公眾號后，該公眾號提出“要使用你的地理位置”，要求“點擊‘太二宇宙聯(lián)盟’完善資料”，聲稱注冊成該“太二宇宙聯(lián)盟”會員，可獲得一份冰粉；如果消費者不注冊，“將無法通過小程序為您提供完整服務”。

在西貝莜面村泰禾店門口，一臺柜機銷售草原酸奶冰淇淋。如果是掃碼購買，每支5.29元，但須由營業(yè)人員操作；如果掃碼添加企業(yè)微信則送1支。記者以手機沒電為由，擬以百元現(xiàn)鈔購買1支草原酸奶冰淇淋，服務員稱沒有零錢找，無法購買。

不掃碼，用現(xiàn)金無法購買草原酸奶冰淇淋。張文章/攝

記者注意到，許多餐飲商家均會以提供優(yōu)惠為由，要求消費者關注公眾號、注冊會員、加入社群等。王品牛排泰禾店門前擺著與招商銀行APP和掌上生活APP合作的宣傳海報，宣稱“93元購王品牛排100元代金券”，掃碼后被要求下載招商銀行APP和掌上生活APP；未芝點心局宣稱“加入社群領取20元券包”，前提是要“掃碼添加‘未芝小助理’”“注冊會員”“授權登錄”等；一緒壽喜燒泰禾廣場店宣稱“微信掃一掃完善會員資料即送20元代金券”，要求關注商家公眾號“一緒壽喜燒專門店”（注冊主體為福州市晉安區(qū)一緒餐飲店）；西西弗書店聲稱“掃碼立領APP專享300元券包”，記者掃碼后被告知下載西西弗APP，點擊領取時被告知“西西弗會員服務申請獲取你的昵稱、頭像”；蜀都豐泰禾店推出掃碼購買爆款套餐，掃碼后跳轉到第三方平臺，如要登錄“代表您已同意第三方平臺用戶服務協(xié)議、隱私政策”。

掃碼后，西西弗書店要求下載企業(yè)APP，申請獲取消費者昵稱、頭像等。張文章/攝

在東二環(huán)泰禾廣場，掃碼消費正在綁定越來越多的“掃碼關注”。廣場管理方設立了“泰客會”，其海報宣稱“入會即送800積分可抵1小時免費停車”，前提是首次掃碼關注泰客會公眾號、“注冊會員”“授權小程序”等。當記者駕車離開東二環(huán)泰禾廣場無人收費停車場時，需要自行掃碼付費，掃碼時便被要求同意授權，泰禾合作方“速停車”（經(jīng)營主體為廈門泊云速停車科技有限公司）申請獲取記者的昵稱、頭像。

索權愈加頻繁 買玩具需授權19項個人信息

記者走訪上述餐飲企業(yè)發(fā)現(xiàn)，基本都提供自助掃碼點餐服務。但在自助點餐過程，商家提出許多“授權”要求，包括關注商家公眾號，添加商家營銷員微信，下載企業(yè)APP、企業(yè)小程序，授權提供位置、設備信息、微信號、頭像、昵稱等個人隱私內(nèi)容。

在蒲勝屋和食料理泰禾店，記者掃描“掃碼點餐”二維碼后，“溫馨提示”提醒記者“仔細閱讀并充分理解《隱私協(xié)議》，如您不同意本隱私政策，很遺憾我們將無法繼續(xù)為您提供服務”，但頁面上并沒有《隱私協(xié)議》內(nèi)容鏈接，下方是“同意”“不同意并退出”兩個選擇項，記者點擊同意后，微信立即自動添加了“蒲勝屋”小程序。

掃碼后，蒲勝屋宣稱如不同意其隱私政策，將無法提供服務。資料圖片

在東二環(huán)泰禾廣場購物中心四樓的泡泡瑪特商用無人自動售貨機中央，有3個二維碼。第一個是“在線挑娃直送到家”，記者掃碼后，顯示“泡泡瑪特申請獲取你的位置信息”，允許后可進行商品挑選，泡泡瑪特又申請發(fā)送以下信息“日程提醒”“活動通知”“訂閱活動開始提醒”，確定商品后，泡泡瑪特要求消費者使用手機登錄，將對消費者當前使用的微信號綁定至泡泡瑪特手機號賬戶中，同時要求消費者同時已閱讀并同意《泡泡瑪特會員服務協(xié)議》《泡泡瑪特用戶隱私協(xié)議》《泡泡瑪特未成年人隱私協(xié)議》，這3份協(xié)議條款非常多，文字加起來至少上萬字。記者注意到很少有購買者會查看這些條款，商家也未設置必須閱讀的流程。事實上，這些條款核心內(nèi)容要求消費者“允許我們（北京泡泡瑪特文化創(chuàng)意股份有限公司）收集、使用、保存、分享您的個人信息”。記者查看商家可能獲得的消費者信息清單（包括消費者授權從第三方合作伙伴獲取的信息），竟然有19項，包括手機號、相機權限、身價證號、設備信息、賬號信息等。掃碼第二個二維碼“在線微信客服”，也是要求記者閱讀并同意上述3個協(xié)議。第三個二維碼則是讓記者直接關注該公司公眾號“泡泡瑪特 POPMART”。

泡泡碼特列出可能收集并使用的19項消費者信息清單。資料圖片

孩子王數(shù)字化門店宣稱“門店手機掃碼自助下單免排隊結算”。記者掃碼后，該店即申請獲取位置信息，同意后，要求下載孩子王APP。選購商品時也要求閱讀《孩子王服務協(xié)議》《隱私保護政策》《兒童個人信息保護規(guī)則》3份協(xié)議和規(guī)則，并稱可能對相關信息進行收集，例如設備信息、存儲、位置等相關權限，這3份協(xié)議和規(guī)則的條款也非常多，商家也未設置必須閱讀的流程。服務員告訴記者，如果消費者掃碼關注，所購商品均可享受會員價，如果不掃碼同意，則只能按非會員價結算。

針對記者反映的東二環(huán)泰禾廣場上述商家“掃碼關注”“索取授權”現(xiàn)象，東二環(huán)泰禾廣場客服告訴記者，會向上一級部門反饋，要求商家給予消費者更多選擇?？头€告訴記者，泰禾廣場無人停車場除掃碼繳費外，還提供現(xiàn)金繳費服務，在車輛出口處設置了自助繳費機，可以不掃碼繳費。

強制關注不可為 索權行為應適度

消費者余女士告訴記者，每次去商場掃碼消費回來，她總感覺丟了點什么?！皰叽a消費雖能便捷、更優(yōu)惠，但我覺得不宜以消費者的信息為交換條件。商家應通過技術的創(chuàng)新和升級，為消費者提供更多的選擇，在不用關注、不用下載、不用注冊的情況下，仍能享受到掃碼消費的便捷和商家的優(yōu)惠?！庇嗯勘硎尽?/p>

福州市餐飲業(yè)資深從業(yè)人員劉經(jīng)理告訴《中國消費者報》記者，餐飲商家強制要求關注（包括入會、入群、授權）的行為主要有兩種原因。一是企業(yè)自身經(jīng)營需求，自助掃碼點餐、結賬給商家節(jié)省了大量勞力，通過強制掃碼關注公眾號、入會等方式，又可迅速提高餐飲商家公眾號和小程序的關注度和流量；“掃碼關注”后用戶沉淀為會員，可大幅提升餐廳運營效率；有了用戶授權的這些信息，商家可以向用戶發(fā)送廣告，從而更好地推廣產(chǎn)品或者營銷服務。二是商家可以通過收集消費者相關信息，對用戶數(shù)據(jù)進行多維度分析，形成用戶畫像，最終實現(xiàn)精細化分層精準營銷；此外，可能是配合合作方或第三方平臺的要求，合作方或第三方平臺同樣出于上述商業(yè)需求要求消費者授權。

6月27日，福州市消委會秘書長吳波接受《中國消費者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強制關注公眾號”的行為，涉嫌違反《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個人信息保護法》等相關法規(guī)，侵害了消費者的自主選擇權、公平交易權、個人信息保護權，使消費者在技術手段的脅迫下授權個人信息，關注后可能受到廣告、優(yōu)惠券等無關信息的侵擾，還有可能在申請各種權限的過程中面臨個人信息泄露和落入消費陷阱的風險。近日，中消協(xié)在全國范圍內(nèi)開展“反對強制關注公眾號”消費監(jiān)督工作，相關執(zhí)法部門也將加大力度進行治理。在此，福州市消委會希望廣大商家不應只考慮自身便利并利用自身優(yōu)勢，侵犯了消費者合法權益，在收集、使用消費者個人信息時，應當遵循合法、正當、必要的原則，明示收集、使用信息的目的、方式和范圍，并經(jīng)消費者同意。